“接近年关户户忙,咸鱼腊肉晒阳光。家家门口高高挂,馋得猫儿直跳墙。”腊月接过霜月的冷峻,浸润新年与旧年的交集,阵阵腊香弥漫过来的,是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忙碌和喜悦。
每家每户挂着满竹竿的腊肉、腊肠、腊鱼、腊鸡、腊鸭,呈现一派“忙年”的景象和一场“晾腊”的阵仗。
▲赵洵摄
腊月的香是炸货的香。一进腊月,乡亲们便忙着制作各种炸货,和好面团,略加些糖,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片,用刀切成两指宽。
根据各自的兴趣把它切成菱形或三角形的“麻叶”,再均匀撒上白芝麻,麻叶很薄,在滚油里稍稍变色就要及时捞起,利用油的余温将之炸酥,若是等到火候刚好时捞起,就会成为黑炭了;再把一部分面抻成手指般粗,炸成麻花;另外,留一部分面团抻成细条,拧成大小不等的合叶,再在空心部分填充少许黏糊糊的麦芽糖,在模子里挤紧分割冷却,老家叫做“齐马酥”。
以猛火烧沸,把各种面坯下到滚油里炸,备足这些各具特色的炸货。
腊月的香是杂烩的香。杂烩是炸豆腐炸圆子炸藕夹的总称,腊月是一个个圆子叠加起来的,从初一到腊八,一锅一锅炸香的是巧妇的有米之炊,是千家万户菜谱的亮点,是用餐桌围坐起的温馨。
▲何伟摄
无论走到哪里,我吃不够这一碗碗杂烩;无论走得多久,我心心念念的还是这一碗杂烩。一碗一碗圆子牵着我的味蕾,充满了吉庆。瞧!油锅里“吱吱”地叫开了,一个个圆子浮动着、翻滚着,绽开了生活的美味,丰富的内馅展现富足的日子。
腊月的香是腊肉的香。寒风用簌簌长鞭赶来冰天雪地,抵挡不住房前屋后腊味高悬的诱惑,遮掩不住年的步伐,抑制不住家的欢欣。
▲赵洵摄
腊味就在粮菜盛满的年景里,在灶台忙碌的手边,在越来越挑剔的胃口中。老家户户腌制的腊鱼、腊肉,哪一块不是甜蜜的日子呢?
腊肉腌制的是淳朴的民俗,是生活的富足,是凝固的美味,是馨香的岁月。
腊月的香是春卷的香,用虾仁、香菇、笋丝等做馅,炸上几盘,“调羹汤饼佐春色,春到人间一卷之”,金黄的外形是一个个喜庆的愿景,炸出明媚的春天,迎来的是一颗似箭的归心。
即使房门紧闭,怎么也关不住心中的喜悦,关不住排山倒海回家的步伐。团圆是最高的幸福,嗑着花生瓜子,咀嚼着十碗八碟的美味,有哪一种比团圆的滋味更香呢?
看,那个在二楼窗口忙碌的小巧妇,脸上漾满笑意,穿着家常的花棉袄,两手往竹竿上一串一串地晾腊,与另一家阳台上的女人搭讪:“我家小姑子要来过年,就多做了几串,用起来方便。”张扬的腊味,毫不掩饰地向路人炫耀主妇的手巧。可以想象,主妇把腌好熏好的腊味晾上竹竿时,心里一定美滋滋的,脸上的成就藏不着,也掖不住。
老家腌腊,一般选前腿猪肉,用盐、调料腌制;做腊肠则买五花肉,剁碎后,加香料、白糖、白酒,盐腌,再灌入肠衣,腌透后可以熏炙,用小炉子到屋外避风的角落,用积攒的干橘皮熏烤,随着烟熏缭绕,橘皮香就慢慢地渗透到腊味里去,熏得蜡黄冒油了,就晾上竹竿。炸的酥卷丸子要用线串起来,鸡、鸭、鱼要用筷子撑开,或晾晒,或风干,十天半月就可脱水。
腌好熏好的腊味,要将色泽黄亮、凝脂莹白、肉质干爽的留出来,那是上品,自家是舍不得吃的,平时只吃些看相不好的腊肉灌肠。
以腊味待客,方便客气。客人是走一拨来一拨的,菜肴靠腊味食材来对付。主妇就用刀割一节硬梆梆的腊肉,一块腊肉大概可应景三次。还不够的话,再从挂钩上取下半边腊鱼,或从悬挂的竹篮里,抓一把腊泥鳅,或炒、或蒸、或炖。炒,一般放上蒜苗、姜丁、洒上甜酒糟,菜还未出锅,就腊味飘香,腥味即除。很快,一碗辣椒皮炒腊泥鳅,一碗豆豉蒸腊鱼,还有菜苔炒腊肉,一一摆上了餐桌。
腊肉的醇香,烧烤的辣香,油炸的脆香,饺子的麦香……想减肥的大姑大姨也忍不住咽口水,大快朵颐,嗔怪主人家的腊味刺激味蕾,从行动中,宣告减肥计划的搁浅。
“岁月不寻常,甘苦寸心知”,腌熏腊味,品味腊味,是一串串年味年俗的欢喜故事。在似水流年的腊月里,这一串串腊味,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招摇着,闪着油油的光,花椒和八角的香味随风飘出很远……